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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第一百零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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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第一百零五步

村支書聽見郁久霏的回答,略微嫌棄又茫然地問:“你跟節目組關系不好?”

北頭村非常看重宗祠跟山神廟,如果被村長知道是人為損壞而不是天災人禍,肯定會動手把破壞宗祠的人殺掉,殺了估計還得用來當新宗祠的人樁。

正常人聽見村支書的問話,就算覺得沒問題也頂多說“可以”,而郁久霏居然直接表示非常榮幸,很難不讓人去想她是不是跟節目組有矛盾,上趕著想讓節目組背鍋。

郁久霏忙擺手:“哪裏哪裏,我只是覺得,不能什麽危險的事都讓您來做了呀,一旦宗祠出事,村長肯定會想盡辦法找出兇手來,我覺得,就算加上有節目組在拍攝,也不可能完全讓村長不發瘋。”

從村支書的話可以看出,他來了這麽久,不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現,他只是不確定、沒有證據以及單槍匹馬不敢做,但他確實是有準備在自己調任前幹一把大的。

經由郁久霏的口說出要炸宗祠後,村支書瞬間覺得,背鍋的來了!

破壞宗祠會導致無法祭拜,村長如果有必須要在初一十五做的事,那當他發現宗祠出事後第一反應肯定是自己的事辦不了了,得想辦法找個人頂上,接著會想還有四天時間,夠不夠重新修好宗祠?

人的思維受性格幹擾,村長作為一個完全沒有人性與道德的牲畜,發生這樣的事情他一定會先推脫責任把肇事者弄出來審判,而不是想怎麽解決問題。

村支書不敢一個人動手,就是怕自己做了之後會被村長發現,到時候他就一個人,被村裏人分吃了都有可能。

可是加上節目組拍攝的話,村長會擔心導演將一切都拍下來,他請節目組來是想調查村裏一直有人失蹤的事,不是想把自己村子隨便殺人、買賣器官的事昭告天下。

不管村長怎麽囂張,他都知道不能暴露出去,所以在給節目組的采訪內容和翻譯上都是有問題的。

村支書能想到村長對節目組的顧忌,暗中籌謀打算拼一把,沒想到郁久霏就找上來了,還同意說一旦暴露,這個鍋節目組背,這豈不是有事節目組背、沒事他自己拿政績?

“有人在拍攝,村長還能怎麽發瘋,難道當場殺雞儆猴不成?”村支書皺起眉頭,不覺得村長會做出這麽不聰明的事,比起少一兩次祭拜,應該是暴露更不應該去做才對。

“他真能,”郁久霏想起時間倒流前的場景,當著導演的面村長都毫無理由地打算抓她當替死鬼,“村支書,您雖然來這裏快一年了,但思維方式跟在外面沒什麽不同,你再想想,坐在村長那個位置,他跟你處理事情上最大的不同是什麽?”

村支書不是蠢人,被郁久霏這麽一提,他立馬反應過來:“他是土皇帝思維,沒人會來動他的位置,他也不允許在他的地盤上忤逆他,這樣的話,哪怕是節目組在,他估計也不會給節目組面子。”

見村支書上了心,郁久霏稍稍放心一些:“就是這樣,剛才我提的辦法主要是借雷電恐嚇村長他們,不管是什麽樣的皇帝,只要借用了神神鬼鬼的名頭,最終都會因為神神鬼鬼而被推翻,人造的信仰再厲害也只是人,封建迷信永遠只有雷公電母最強。”

直接動手會被村長覺得有人裝神弄鬼想舉報他,可換成雷劈的宗祠,加上雨中雷火,效果肯定堪比天神下凡。

村支書思索良久:“有點難,不過可以試試。”

兩個雞賊的人商量好流程,今晚村支書先去動手,他早就安排好了刑警隊長接應,天亮後村長肯定會在廣播後發現宗祠出事,到時候郁久霏這邊實時帶著導演跟攝影師去拍攝,爭取不給村長任何一個為難村支書的機會。

計劃得很美好,郁久霏走出村支書家,走進附近巷子時有其他玩家圍過來,問有什麽他們能幫忙的。

這個村子太古怪,他們算跑了兩天都沒什麽特別有用的消息,而剛才郁久霏去找村支書商量的話都被他們用道具聽見了,一想到今晚要辦事、明天要演戲,玩家都興奮起來。

郁久霏回頭看了眼村支書的宿舍,搖頭:“我也不知道能做什麽,按照劇情,他今晚就該失蹤了,我只是想趁劇情來之前看看能從村支書這拿到什麽線索,我以為他會死,是因為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可是從今晚的聊天來看,他知道得並不多。”

明明知道的消息不算太多,關鍵問題還都一概不清楚,那文憶怎麽會選他來做失蹤死者之一呢?

玩家們面面相覷,有個青年無奈地問:“我們守著他一天了,也沒發現任何問題,村裏人確實都很排斥他,開會啊什麽的,都不會叫上村支書,我們跟著他真的有用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只是導演說,他必須失蹤,他失蹤了才會觸發任務,跟著他頂多能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失蹤的,然後推斷兇手是誰。”郁久霏嘆了口氣,今晚她也算是一無所獲,又不能離開村子,必須等明天觸發任務後的劇情。

玩家們見郁久霏暫時被導演限制行動,不確定這一把她還能不能正常發揮,便紛紛離開,繼續蹲守村支書。

而郁久霏在確認村支書出門就打算回去休息,有其他玩家在,她不一定能幫上什麽忙,最重要的是,她出不了村子,頂多送到村子邊緣就得回來,還不如直接回去睡覺。

路上郁久霏問樓十一聽了村支書的話,有什麽想法。

樓十一指出一個很重要的點:“村支書給的線索還是很重要的,他說,有人分了錢後悔了。”

“後、悔、了,”郁久霏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有人只想拿錢但不想做得太過分,而我們可以從這些人下手?類似於……售票員跟賈爾?”

以文憶的計劃選人習慣來說,她應該會選用這種立場有些墻頭草的人,他們會因為錢放棄三觀,也會因為害怕而把真相說出來。

樓十一動了動,像在點頭:“差不多,這就像是一個圍得滴水不漏的鐵桶上會漏水的口子,無論村裏人用什麽去堵,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再次捅穿它。”

郁久霏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我們好像進入了一個誤區,你想啊,我們在火車站找線索,都是一環扣一環的,顯然文憶制定的計劃就是無論有沒有我們,都會進行下去,甚至其中少個一兩環都能繼續往下走,而且有了陳楓灃跟湛傑的提示,應該更容易找到真相才對,怎麽會卡住了呢?”

當然,導演可以說是其中最大的變數,郁久霏都沒想到之前從沒爆發過的導演堅持要重置劇情,當時任務已經觸發,主系統沒對郁久霏的做法有任何意見。

“可能你當時距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了,導演為了副本地圖留存時間,必須讓你們重新來一次。”樓十一思忖後說。

“地圖留存時間?你們還有這個指標嗎?”郁久霏茫然了起來,沒聽說過副本boss還有打工指標啊。

樓十一急忙飄起來否認:“當然沒有這玩意兒,副本能不能過、用多長時間過,憑借的是玩家自己的本事,我是覺得,導演重置劇情可能是單純認為如果你一天之內通關了地圖,他會有點丟人。”

不知道為什麽,郁久霏覺得這理由非常可信。

可惜的是,無論當時距離真相有多近,導演一個重置,就讓郁久霏直接回到原點,沒辦法再有那樣的條件來確定真相是什麽。

說話間回到了瓦房,郁久霏收拾一下身上的衣服,覺得還能穿,就不洗了,換成睡衣睡覺,今晚有人替她負重前行,她更要養精蓄銳,這樣明天才能幫其他玩家遮風擋雨。

大雨在後半夜愈發喧囂,郁久霏睡得迷迷糊糊間,聽見有人焦急地敲門,她抱著小雞艱難從睡袋裏探出頭:“樓十一,是不是有人敲門啊?”

在帳篷外飄著的樓十一靠近些,回道:“是胡倩倩,她好像很急。”

瓦房不隔音,胡倩倩聽見屋內有動靜,立馬拔高了聲音:“郁小姐別睡了,出事了!”

聽見有人出事,郁久霏立馬把小雞跟被褥丟背包裏,睡衣都沒換,直接套上外套就跑過去開門:“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村支書被打死了——”胡倩倩大喘著氣,眼睛被雨水淋得通紅。

郁久霏大腦轟隆一聲,饒是見慣了副本裏的生生死死,她還是很難在聽見死訊的一瞬間完全克制自己聖母病帶來的難過與刺激。

緩了好一會兒,郁久霏穿好衣服,拍拍胡倩倩的後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天還沒亮,我不好離開村子,你跟我說,昨晚我走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胡倩倩顯然是跑回來的,喘著氣努力跟郁久霏說清楚事情發生的過程。

昨晚村支書跟郁久霏聊完天後很快離開,玩家們自發跟上去,那麽多人想法肯定有沖突,有些玩家覺得人應該死了觸發任務,有些人覺得村支書說不定是什麽重要人物,導演重置劇情就是讓他們保護村支書不死。

吵了這邊吵了一路沒結果,村支書那邊按照郁久霏說的,安裝電線假造宗祠被雷電劈壞著火的景象。

結果玩家們吵得分了神,一個沒註意,村支書就倒在了血泊裏,當時玩家們都楞住了,大家面面相覷,明明他們就是商量一下應該怎麽辦,人居然就死了!

看似是母女的那對玩家想上去看看能不能救回來,人剛邁出去就被其他玩家拉了回去,玩家們這回不敢再分心,自發地拖著沒回神的人躲起來,沒一會兒他們就看到村長帶著人出現在了宗祠附近。

那群人手裏拿著弩|箭,看村支書的表情像在看一頭死豬,村長踢了村支書一腳,揮揮手示意手下把村支書抗走,接著自己轉身回了北頭村。

玩家們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個展開,村長帶來的人分成了兩撥,一撥人扛著村支書的身體往山林更深處走,以及收拾現場,把血水肉塊處理幹凈,另外一撥人跟著村長回北頭村。

在人都離開後,玩家商量著分出一個人去通知郁久霏,考慮到郁久霏跟胡倩倩關系好,而且胡倩倩膽小,怕她追上去壞事,就讓胡倩倩回來找郁久霏,而他們已經跟著往更遠的地方去了。

胡倩倩說完後聲音都急啞了:“郁小姐,現在怎麽辦啊?他們跟著去不會有事吧?”

聽完胡倩倩的描述,郁久霏心中有個猜測,不過眼下任務都得先放一邊:“倩倩,你有辦法通知到所有玩家回來嗎?後面的事我可以告訴他們,但是人最好回來。”

然而胡倩倩茫然搖頭:“沒有啊,玩家之間基本不聯系不是常態嗎?想聯系得發郵件吧?”

郁久霏這時想起來規則說過,玩家之間可以互相聯系,通過系統發郵件,於是她趕緊拿出游戲卡,讓系統給地圖上所有的玩家發郵件,必須在天亮前回到北頭村,因為她前一晚就是追著痕跡沒趕上村長開的會,跟村長起沖突後導演重置了劇情。

為了不再次發生同樣的事,其他玩家也應該回來,而且村支書死了,觸發任務已成定局。

郵件瞬間就發送到了各個玩家手中,後面陸陸續續有回信,他們都目睹了郁久霏跟導演起爭執的過程,自己可不想一樣被針對,於是聽話地都回來了。

緊趕慢趕,玩家們在天亮前十分鐘都回到了自己的瓦房內,假裝一晚上都沒出去過。

等其他玩家回來的過程中,郁久霏留胡倩倩在自己的帳篷裏休息,她搬了個小馬紮在屋檐下坐著思考。

“樓十一,我知道我進入的誤區是什麽了……”郁久霏喝著營養液,緩緩跟樓十一說。

其實從頭到尾,劇情、任務、村長的態度都給了足夠多的提示,文憶的計劃確實很直白,甚至可以說是明明白白告訴你,她就是要整垮這條產業鏈,你做什麽、不做什麽都不會改變。

這裏給出最明確的提示,湛苗跟村支書都說過——失蹤時間。

兩個不站在北頭村立場上的人都提過,村裏人對失蹤時間判斷是錯誤的,可能因為各種原因,總之,差不多村裏每個人的失蹤時間一定都是錯的。

湛苗說,他兩個哥哥怕被人嘲笑丟面子、想打老婆,所以逼著兩個女人說了錯誤的時間;村支書被刑警隊長告知,在失蹤證詞上,村裏人說了謊,失蹤的地方甚至都可能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郁久霏被村裏人的采訪信息幹擾,先入為主地以為,既然時間是錯誤的,那失蹤時間不定很正常。

可按照文憶計劃的規律,在真正動手前,她會保持一個固定的頻率制造死者,這麽做的理由還不清楚,但她一定不會隨意打破自己制造的習慣。

地圖上出現死者的習慣,死的人多了,她安排進去的真正證人帶著證據出現,才不會被產業鏈的人發現,等到對方意識到文憶將證據曝光的時候,早已經來不及處理。

重新看一遍過往失蹤的人,以第一個死去的湛傑大伯為標準,其實失蹤的人應該在農歷十二消失,湛苗的大哥二哥偷偷把時間改成了七月十三,後面每個死者都大多往前一點、往後一點。

文憶不是隨便做某件事的人,她定下的時間與死亡對象一定有作用,而且死者一定是該死的,不會選無辜的人動手,就連好像最無辜的賈爾跟售票員,身上都可以說是背著人命。

死者失蹤的時間非常重要,火車站裏的死者全死在大雪後第四天,應該是陳楓灃真正死亡時間就在那一天,文憶為了報仇,故意把時間也定在那一天。

郁久霏重新翻看了筆記,註意到一個之前都沒放在心上的細節——湛苗說,四叔四嬸家被通知要去山神廟,就是七月十二,四月十四晚上出事,七月十五全村人遺忘湛傑一家。

那湛傑會不會,在文憶的提議下,打算也讓村子死死記住這個日子呢?

每月十二失蹤,每月十五出現死人,破壞宗祠祭拜,初一死的,是村子裏該死的人太多,順便加上的。

如果時間沒有猜錯,今天是農歷十一月十一,村子裏應該出現失蹤的時間是明天,村支書死在了今天,那就證明,村支書根本不在文憶的計劃內失蹤並死亡。

村子裏本該失蹤的官員另有其人。

只要確定這一點,劇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來。

樓十一昨晚提過,導演當時重置,是因為郁久霏距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了,必須往回倒,這一步之遙,就是她會讓沈西聆看出村長等人在說謊。

前一天被針對的時候,村長急匆匆地給郁久霏定罪,是要堵悠悠之口,也是要讓節目組趕緊離開,他們殺了村支書,不是普通人,村支書死了,外頭肯定要成立重案組解決。

想要推掉鍋,唯有現場抓一個“兇手”給出交代,反正村子裏死人死不到自己頭上,比起被人發現了調查整個村子,不如直接把危險掐死在搖籃裏。

假如沒有沈西聆在,郁久霏肯定要跟村長進行一些拉扯,唯一的線索會跟著任務指引走,而有了沈西聆看破虛假的能力,她完全可以當場就戳破村長的謊言。

重置劇情後,導演給了郁久霏一些似真似假的信息,果然引導郁久霏按照了正常的調查順序來走,村支書正常死亡,第二天村長還會宣布村支書失蹤,任務正式被觸發。

郁久霏之所以想到村支書的死跟文憶計劃沒關系,還是想起來村支書說,他早就想把宗祠毀掉看看村長會怎麽做,要是村長有破綻,他估計就有機會把村長也處理掉。

種種側面因素疊加在一起,幾乎可以還原劇情重置前發生的事。

那應該算前天晚上,導演離開無人村,沒有說太多,估計是覺得郁久霏留宿宗祠附近,看見村支書死亡後劇情同樣能走下去,結果郁久霏好奇樓十一找到的骨頭,跳過村支書這段劇情先走了山神廟的部分。

在郁久霏跟樓十一、沈西聆離開之後,村支書帶著他最後的計劃來到宗祠附近,像昨晚一樣,倒在血泊裏,從此失蹤。

可是前一晚郁久霏在山神廟裏,並沒有發現有人扛著村支書過來。

郁久霏跟樓十一說了一遍自己的猜測,同時發出自己的疑問:“胡倩倩說,他們扛著屍體往山神廟那邊走,但我們一路都沒發現……”

他們還在山神廟住了一晚上,天亮才回來,沒道理不會遇上。

樓十一思索半晌,說:“我覺得你的推斷都沒錯,至於我們沒遇上,估計是他們在山裏發現有人經過換道了,我們那天晚上完全沒躲著走,前半段都是泥路,你後半程才換上翅膀,很容易留下痕跡。”

天黑加上泥路難走,郁久霏一直摔跤,沈西聆跟樓十一都是飄著的,她實在累了才租借了翅膀,光那些她不小心摔的坑,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來有人走過。

而這也可以證明,為什麽村長堅持說郁久霏是兇手,不僅是因為她沒回來,還因為村長發現有人去了山神廟,以他對人性淺薄的理解,覺得郁久霏肯定發現了什麽,把她處理掉才不會暴露村裏利用山神廟賣器官的事。

郁久霏抓了把自己的頭發:“所以,等會兒村長還是會宣布村支書死亡,然後找死者,找一天沒找到的話,明天再次出現失蹤的人,那個才是文憶選定的人,根本不用擔心破壞她的計劃。”

至於村支書,兇手明顯就是村長,或許村長一直防著外頭來的每一個村支書,無論哪一任忍不住動手,他都可以立馬將對方處理掉。

這次之後,村長說不定不想節目組把莫名失蹤的事調查清楚,這樣他才能順便把討厭的人借用失蹤處理掉。

樓十一飄起來推推郁久霏的臉:“別難過了,村支書本來就是要死的,你應該想想接下來怎麽辦,或者什麽都不做,看樣子,其實你睡過這五天都沒關系。”

文憶的計劃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真相總會出現,只是不能保證其他NPC會對玩家下手而已,比如說村長,他可能會偷偷殺了知道真相的玩家。

這次的副本地圖陰險就陰險在這,殺人的不會是制造了恐慌的人,而是村長這樣殺上頭了無所顧忌的NPC。

郁久霏抱住自己的膝蓋:“如果我早點想到的話,村支書是不是就不用死了?明明文憶給的提示那麽多了,我卻一次次地放了過去……”

“不是,”樓十一冷漠否認,“你有沒有提前想到,村支書都要死的,因為他在劇情裏,就是要死了,才能觸發任務,就像你必須打開了望風山第五醫院十一層所有的門、破壞了喪屍異株遇見喪屍一號,這是你在副本裏無法避免的、早就寫好的劇情。”

“我知道他要死,從他那裏拿到了線索……游戲怎麽可以這麽狠心……”郁久霏垂下腦袋。

樓十一身上的光芒閃爍,沈默一會兒,去拉郁久霏的頭發:“起來,死一串數據而已,跟數據一比,難道不是玩家這些活生生的命更重要?你不想怎麽解決問題,誰知道今天村長會不會想殺玩家?”

在一起混久了,樓十一對郁久霏的病有了一定了解,只能說她的醫生確實厲害,居然按照郁久霏的腦回路制定了一系列治療方案,其中一條就是“按照重要程度排序”。

郁久霏確實會覺得每個人的命都非常重要,幸運的是,她有一顆聰明的頭腦,只要有人給她輸入看似更優解的方案,她就會接受。

比如說現在,村支書死了她難過得振作不起來,樓十一就可以用其他玩家的命逼她去想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腦子不夠聰明的聖母病現在就算聽見了估計也只能自怨自艾,郁久霏思維發散,她會先去想包括村支書死亡在內的所有發展,繼而判斷出自己再消沈下去可能會導致所有玩家死亡。

一下子更難受痛苦了,還不如直接振作起來救更多人的命。

郁久霏又薅了把自己的頭發,終於重新坐直了身體:“今天是十一月十一,明天會出現新的死者,村裏人未必在乎多一個少一個人失蹤,更不會在意誰殺了村支書,我還是原來的想法,靠信仰高度集權的封閉地區,最終也一定毀於信仰。”

天亮了,郁久霏發誓的時間剛好過去,同時,沈西聆出現在了屋檐下。

看到人回來,郁久霏眼睛一亮:“一號你終於回來了!路上沒發生什麽事吧?”

“沒有……昨晚的事我大概看到了後半段,前面半段聽附近的玩家說了,你還好吧?”沈西聆擔憂地看著郁久霏,以郁久霏的病癥來看,她現在應該很難受了才對。

“剛安慰好,你直接說你看到了什麽。”樓十一代替郁久霏回答了,免得郁久霏再說一遍又把自己繞進情緒裏。

郁久霏沒否認,點點頭:“先說昨天你那邊怎麽樣吧,在村長宣布集合之前。”

聞言,沈西聆懷疑地看了眼樓十一,這兩個人都不像事懂安慰的,居然還能互相安慰好對方,真是奇跡。

既然郁久霏說自己沒有太難過,沈西聆就把自己離開後看到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盡量沒漏掉細節。

跟郁久霏猜測得差不多,一個月差不多二十八天都存在的廣播通知其實是讓被選中的人去留血樣做準備,器官、骨髓、血液的需求量太大,醫院裏永遠是供不應求,會衍生出這樣的產業鏈可以說是完全無法避免的。

不過村子裏的人並不少,村長一般會把自己的親眷朋友給避開,外頭需要自己親眷匹配的時候,就讓村裏另外差不多血緣關系的試試,匹配失敗就說村裏沒有了。

畢竟不止北頭村一個貨源地,北頭村這邊說沒有,其他貨源地還是有可能遇上的,所以這麽多年,居然沒發現村長帶著自己的親眷躲避匹配。

至於昨天的湛傑二伯家,因為當年湛傑一家的事,村長其實非常討厭湛傑,一直想找理由處理掉他們,結果不知道是他們運氣好,還是真的沒有跟他們匹配的,自從湛家一家出事後,居然再沒有一次需求跟湛家匹配上的單子。

直到昨天那一次測驗,選中了湛傑二伯的小兒子。

“湛傑二伯前面生了三個女兒才有這一個小兒子,他們答應去做配型是想賣一個女兒,這樣能換一筆錢讓兒子念書,結果沒想到,村長要的是兒子,根本不是那三個女兒中的一個。”沈西聆說起來的時候語氣嘲諷且幸災樂禍。

“是親屬的話,兒子行,應該女兒也行啊,村長故意針對?”郁久霏以自己僅有的醫學知識來猜測。

沈西聆問郁久霏要了個小馬紮坐在旁邊,笑著說:“不知道算不算故意針對,也可能天意如此,他們三個女兒的血型跟需要器官的病患不一致,只有小兒子是完全匹配的,從血型到大小,匹配貼合到這個程度,就算是搶,對方估計都要搶過去。”

湛傑二伯一家都不接受這個結果,讓三個女兒試了一次又一次,問題就出在血型上,其實湛傑二伯本人的血型也是匹配的,可他年紀大了,器官也早就長成,需要器官的病人年紀還小,用大人的並不合適,他小兒子的年紀剛剛好,除非出現排異反應,不然可以正正好地換上。

不僅湛傑二伯不想把小兒子給出去,就連湛傑二嬸也拼了命地抱著小兒子,她從小在北頭村長大,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是要被人打的,不敢離開,這輩子唯一的倚仗就是兒子。

只要兒子將來孝順她,後半輩子就可以高枕無憂,雖然每一個男人在北頭村這樣的環境長大,殺母、殺妻、殺女很常見,女人們依舊想賭自己兒子會給自己一個當人的機會。

畢竟生了兒子之後在家裏終於可以少挨兩頓打了,就算被打死,湛傑二嬸都不會把好不容易出生的兒子給出去。

給兩人做檢測的醫生到後面完全不耐煩了,讓他們自己商量,不管願不願意,都跟村長說,別跟他一個做檢測的醫生說。

湛傑二伯求著村主任,說自己可以把三個女兒都賣了,只要把兒子留下來,付一個孩子的錢就可以,還一個勁地給村主任算賬,什麽平時給一個孩子就要付一筆錢,這次給他一筆錢就可以換三個女兒,多劃算啊。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個女兒今年十歲了,正是最招人喜歡的時候。

這些話聽得沈西聆火大,這種事只有自私那樣的人格做得出來,這個村子卻像是遍地都是自私,吃人的時候恨不得吃得再幹凈一點、再殘忍一點。

湛傑二伯始終沒同意把小兒子交出去,所以才拖著沈西聆到半夜,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村主任不得已聯系了村長,讓他來決定怎麽辦。

村長在北頭村裏幾乎是不可違逆的存在,本來還強硬的湛傑二伯立馬拉著自己的老婆孩子給村長下跪,哭著說自己就一個兒子,等了十年才等到的,實在不能給出去。

說著說著湛傑二伯就開始打自己的老婆,每一下都對著女人的肚子跟頭,嘴上罵對方肚子不爭氣,生了三個賠錢貨才生出來一個兒子,不像大哥家,都有兩個兒子了,希望能用這樣的辦法博取村長同情。

看啊,他就一個兒子,還等了十年,多可憐啊。

村長看了半天,說:“你也說了,你大哥家有兩個兒子,今天給你做測試就是看看情況而已,明天就輪到你大哥家了 ,你兒子雖然匹配度高,卻也不是百分百,你大哥那測出來要是更高,肯定不會動你小兒子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湛傑二伯吵了一晚上的事,被村長兩句話給擺平了。

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村長這是在騙湛傑二伯同意,可惜湛傑二伯沒讀過多少書,加上僥幸心裏和對村長的信服,立馬同意了,還想著,大哥家兩個兒子呢,給出去一個也不虧,他這可就一個兒子,給了就沒有了。

簽過字後湛傑二伯帶著老婆孩子回了家,沈西聆本來想跟著的話,卻忽然覺得村長這麽晚還過來有點奇怪,以湛傑二伯的身份來說,還不到村長出面處理的程度。

沈西聆猶豫的時候,村長離開了給村民做檢測的地方,帶著一夥人去往無人村,也就是北頭村宗祠附近。

到了無人村後,沈西聆發現玩家幾乎都在,他下意識去找郁久霏,繼而想起來郁久霏不能出來,估計只有其他玩家在蹲守村支書。

村支書很快出現在無人村裏,他手上拿著什麽東西,在去往宗祠的路上,被紮穿了頭。

當時沈西聆有機會救人,但他不知道這個人有什麽用,而且動手的人是村裏的NPC,那證明對方的死,屬於固定劇情,無法避免,幹脆就等著看後續。

隨後村長讓人處理了村支書的屍體,自己回到北頭村假裝什麽都沒發生,沈西聆看著村長回到村子裏後又掉頭去追屍體,發現那些玩家同樣跟著,在屍體送到山神廟前,玩家忽然統一離開,不再追著跑。

沈西聆猜測是郁久霏發了郵件通知玩家回去,應該是怕導演故技重施,不過導演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就繼續追著那些NPC走。

最後NPC們帶著村支書的屍體到山神廟的地下手術室裏,三兩下把人解剖,取出還能用的器官緊急冷凍保鮮,再送往火車站去,至於村支書的屍體,隨手丟在了山林裏。

聽完後,郁久霏沈默良久:“屍體……你帶回來了嗎?”

“沒有,但是我讓自私覆制了一具,我覺得,你應該用得上,”沈西聆將一個遙控器遞到郁久霏手裏,“我沒帶屍體回來,是想到,按照文憶的計劃,後面肯定會讓警方過來,村支書的屍體,是必須存在的證據,能不動,就最好不動,像吳明峎的屍體那樣。”

“我知道的,謝謝你,一號。”郁久霏接過遙控器,擦擦眼淚。

遙控器是郁久霏在火車站用過的那個,發出指令就可以隨意操控自私覆制的屍體。

郁久霏擦幹凈眼淚沒多久,任務提示來了,觸發出來的任務跟昨天一模一樣,說村支書失蹤了,要找到失蹤的人,最後問失蹤的人還會不會活著回來。

這是一個早就知道答案的任務,失蹤的人,不會活著回來。

任務跟文憶的計劃對應上,村子裏失蹤回來的,一定是死人。

很快,村長通知開集會,宣布村支書失蹤的事,順便尋找兇手,這一天,玩家們都不知道村長會做什麽妖,擔心村長不抓郁久霏後會開始抓其他玩家。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包括導演在九點整來到每個院落的籬笆外,拍攝玩家們聽見廣播出門的模樣,後面一路跟拍到村長家的院子,跟昨天一樣,院子裏架起塑料布大棚,村官跟族老坐屋裏有茶水零食,坐外頭的人只有長凳互相擠著坐,村裏女人們都蹲在自家男人旁邊。

按照村裏人的尿性,他們本沒有給女玩家準備長凳的,奈何女玩家們都自己湊三四個人坐一條長凳,男玩家們也自己三四個坐一條,倒是顯得數量剛剛好。

郁久霏跟胡倩倩一起來的,就跟她坐了,身邊分別是胡倩倩跟沈西聆,長凳還能坐下一個人,最後坐了個瘦弱的男生。

見人都到了,村主任用大喇叭說,昨晚村支書失蹤了,每個人輪流到村長這裏報備,前一晚都在哪裏、做什麽,自覺一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在村主任說話的時候,郁久霏悄悄將遙控器舉到嘴邊,操控覆制村支書的屍體吊在村長頭頂上方,鮮血一下子流到了對方的茶缸裏,周圍的村民看到這個場景,頓時尖叫四起,嚇得村民四處亂竄,在現場混亂起來之後,郁久霏又立馬把屍體收了回來,現場都連都沒有。

郁久霏做得太隱蔽,在場除了副本boss,都沒發現。

沈西聆老神在在地坐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不遠處的另外一個副本boss回頭看了眼郁久霏跟沈西聆,也沈默著不說話。

等村長好不容易控制了混亂,郁久霏又按了一次遙控器,這次讓屍體直接啪一下打村長臉上,然後再次消失。

現場再次混亂,村長根本控制不住,終於有人高聲說:“你殺了人你當然不怕!我們根本沒動手,憑什麽讓我們跟你一起死!”

沒有人說還好,有人提起,愚昧的村民總算反應過來,他們根本不知道村支書是怎麽死的,只知道對方失蹤了,冤有頭債有主,跟他們有什麽關系?村長大早上找他們來,是不是想找人背鍋?

村民們倒是想跑,然而村長多年掌控村落,手底下的人早就換成了外面請的殺手,不是村內這群慫貨,於是他再一次鎮壓了要跑的村民,還對看戲的玩家說見笑了。

趁村長又開始給村民畫大餅的時候,郁久霏悄咪咪和樓十一、沈西聆商量:“時間差不多了,左零右火,雷公助我,你倆誰假裝一下雷公電母,今天我郁霏霏就要讓他們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天神降臨!”

嘴上這麽說,其實郁久霏在瘋狂往樓十一跟沈西聆手裏塞試管。

【此章完】

橘外人一號:其實我真不想跟他們同流合汙的QAQ

樓十一: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習慣就好啦:)

郁久霏:多拿點多拿點多拿點……

總算寫出來了,我昨天發燒了才知道當天溫度只有十幾度,而我穿著短袖T恤跟短褲跑來跑去,下午就開始發燒。

本來以為睡一覺就好了,結果今天醒了一量,燒到了39.7,懷疑是體溫計壞了的程度,有點擔心是二陽,但目前我除了發燒頭暈,沒有其他毛病,希望明天睡醒就好了嗚嗚嗚QAQ

謝謝觀看,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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